在一片遙遠的大海邊,住著一位老漁夫。
老人已經老到再也無力駕船出海捕魚了,只好以趕海為生。他在落潮時到海邊撿起各種被潮水流下的貝殼,螃蟹,再帶回他海邊的小木屋烹飪,就這樣過著平靜的晚年生活。
直到某一天,平靜的生活被打破。在那個滿天繁星的夜晚,一只海雀停在了老人的肩頭。那是一只通體潔白的海鳥,無瑕到仿佛是水晶雕刻而成,美麗至極。鳥喙上啄來一只海螺殼,落在老人腳邊。老人撿起海螺殼,也是那同樣的臻美,似乎是以那海雀的靈魂雕琢的似的。
老人與海雀共度了一段時光。
只是海雀不屬於海洋,也不屬於大地,她屬於自由的天空。在註定的那一天,她飛走了,也帶走了海螺殼。
老人的魂魄其實也一同離去了。只剩下如行屍走肉的軀幹,機械而麻木地生活著。
那以後,老人在趕海時開始撿海螺。慢慢地,他眼里再也看不到那些魚蝦蟹貝,只是不停地撿海螺。海螺是填不飽肚子的。老人的身體也日漸消瘦。但他每天都在撿海螺。無論是什麽顏色,什麽形狀,什麽大小。
老人把空的海螺殼放進屋子里。不知什麽時候,他的小木屋塞滿了形形色色的海螺,卻再無老人的立足之處。
其他漁夫看見了老人的憔悴的模樣,勸說他不要再撿海螺了。「扔掉它們,住的更寬敞一些吧。」
老人拒絕了。他搖搖頭,說:「我還沒有找到那真正的海螺殼。和她一樣的。」
老人還在撿著海螺殼。可是他的記憶越來越模糊,望著小屋里琳瑯滿目的海螺殼,他卻一點點想不起他找尋的,真正的海螺殼的模樣。他只是徒勞而機械地尋找 直到他的小屋再也放不下一顆海螺。
他無奈地嘆氣。隨後老人打開了小屋的門扉,讓里面堆滿的海螺殼傾瀉而出。就這樣,他站在無數的海螺殼之中,四處摸索,一無所獲。
沈默。
半晌後,老人撿起一只海螺殼,輕輕地向海對面吹響了。可是那聲音卻是那樣悲傷,那樣沙啞。日復一日,無數的聲音卻無法跨越大洋半步。直到老人愈發疲憊憔悴,連聽力都逐漸喪失時,他也依然不願震聲吹響。
他害怕打擾到那不知飛向何方的海雀。
日出日落。終於有一天,老人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他感覺到自己的生命也將隨之消逝時,他吹掉了最後一只海螺。他不知道聲音如何。他只是就那樣,癱坐在一堆海螺殼的簇擁中,淚如雨下。
他聽見一個聲音問他,這樣的人生,有意義嗎?
老人不知道如何作答。或許,「人類的本質,就是為『本不為我』的事物獻上生命。」
淚如雨下。當眼淚幹涸時,老人也在夕陽的沙灘上闔然長逝。那無限的沙灘,是他無限空虛的黑洞。但是濤聲依舊。
——
把這些日子一次有感而發簡單串成文了。沒什麽內容的一篇文章,被人說藏匿的心情和暗示是那樣顯而易見。就這樣成文了,也無心再雕琢什麽。
只是關於她。關於遺忘。關於,迷茫。
「有時人們可以支配自己的命運;若非如此,親愛的布魯圖斯,那錯並不在命運,而在我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