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開始今天的內容之前,我把「塔西佗陷阱」這個詞分別在Google和百度進行了搜索。果不其然,在百度的搜索結果完全都是「塔西佗陷阱」這個獨立的詞組,它是一個「絕對禁忌」的化合物,不允許跟現實情況有任何形式的化合,不允許它成為對現實情況的註解。
就算有官媒出來解釋這個詞,也是強調它的「使用禁忌」,比如「不能盲目使用塔西佗陷阱」等等。按道理來說,疫情這三年,發生了太多「塔西佗陷阱」原滋原味的劇情,但這個詞卻成為了化合實驗里的「禁忌品」,可想而知,這個詞本身是多麼危險的存在。
「塔西佗陷阱」本身是指「公權力若喪失其公信力,無論如何發言或處事,社會均將給予其負面評價。」
原本的「塔西佗」是古羅馬時期的一位歷史學家,他如實地記錄下公元68年發生的事情——加爾巴在亂局之中接替去世的尼祿成為了羅馬皇帝。因為爭權奪勢,他的種種行為引起了人民的不滿。最終歷史學家塔西陀在其著作《歷史》中評價道:「一旦統治者變得不受歡迎,他的所有行為,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都會引起人們對他的厭惡。」
有趣的是,這個「版本」的加爾巴卻是「正確的集體記憶」,為的是必須將他塑造成一個「合格的罪人」,才能「匹配」上他犯下的罪孽。這句話或許有點不符合邏輯,那我們再來看看原本的加爾巴是如何「稱帝」的。
加爾巴在「稱帝」之前,本身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執政官,不僅受到士兵的尊重,擁有相當高的治軍名聲。「走錯的一步」是在公元68年,羅馬共和國轄區內的盧格敦高盧的行省長官文德克斯發動了反叛,以「解放人類」的口號,跟當時的羅馬皇帝尼祿形成了對立。作為塔拉科西班牙行政長官的加爾巴,截獲了尼祿皇帝打算處決文德克斯的命令,為了自保他還加入了文德克斯的反叛軍團。
但由於這一切都事發突然,才組建的騎士團軍心並不穩定,加爾巴差點喪生在內訌之中。同年5月,效忠於帝國的日耳曼軍團進入到高盧地區,文德克斯的反叛計劃被鎮壓。加爾巴得知事情敗露,正準備自殺的時候,從羅馬帝國傳來了尼祿皇帝死訊的消息——更有趣的是,為了平息羅馬帝國內部的混亂局面,全體人民竟然向加爾巴宣誓效忠,希望他接受「凱撒」的稱號,前往羅馬帝國接手國政恢復秩序。
匆忙接手羅馬帝國的加爾巴,並沒有及時解決羅馬帝國的混亂,反而在亂世重典的政策中,他的一些高壓政策反而惹怒了人民。同時,因為被羅馬帝國鎮壓的西班牙和高盧地區的人民,認為原本輔助文德斯克反叛的加爾巴,竟然「背叛」了契約,所以這兩個地區的人民拒絕向加爾巴宣誓效忠。加爾巴不得不通過征收苛稅、處決原本的首長、甚至是遣散尼祿在該地區建立的士兵部隊的方式,讓這兩個反叛城市臣服羅馬帝國。
羅馬陷入到更混亂的內亂之中,加爾巴為了穩固自己的帝王身份,不得不開始清算尼祿留下的政治遺產,比如清算當初鎮壓高盧的日耳曼軍團、甚至是追回尼祿皇帝在生前發放的賞賜等等。事實上,加爾巴並不是在「毀掉」羅馬,而是在用一種最笨的方法治理國家,也是最表層的,像是堵住高壓熔爐的窟窿一樣,來解決內外混亂的羅馬——他急需要補充國庫,才不得不采用了如此「愚笨」的方法。
只做了221天羅馬皇帝的加爾巴,最終在廣場演講時被憤怒的民眾攻擊,早已經人心崩潰的近衛部隊也根本不打算出手相救。就這樣,加爾巴的生命和他的政治終結在了這一天,他的頭顱被插在長矛上送給了奧托,成為羅馬帝國再一次移交皇權的象征。
事實上,加爾巴的故事還可以更完整,更多「無獨有偶」的劇情。但在塔西陀的筆下,他就是一個被總結為「失信」的帝王。而在後世的傳遞中,人們又將一些關鍵的劇情給隱瞞——比如加爾巴事實上獲得皇帝一位,並不是他通過陰謀手段奪權,而是受到了人民的宣誓效忠。
當然,這個「集體記憶」最終被修正,只關註到了加爾巴利用各種手段爭權奪勢的進程,從而成為了一個「正確的集體記憶」。
因為加爾巴必須要接受羅馬這221天混亂的局面造成的罪與罰,所以加爾巴必須要成為一個「合格的罪人」,因此為了讓這個罪名成立,一些關鍵的證據就應該被隱藏,否則罪罰就會向前追溯——是因為人民在那個時候烏合之眾地向他宣誓效忠,是人民選擇了這個人,或者說是他們也應該對這個結果負責。
這個時候,我們再來討論「塔西佗陷阱」,你會認為陷阱的布置者是誰,而又是誰跳進了這個陷阱之中?
昨天,一位朋友給我發來一些截圖。內容所示是一個參與了「三年大感冒運動」的「大白」,在微博的話題廣場發表各種不服的言論。認為自己是為疫情防控付出了感情和心血的人,結果現在疫情防控說停就停了,不僅自己的「工作」沒了,甚至還沒有得到別人的一句好話。他非常痛心,覺得自己被辜負了,他呼籲國家應該恢復疫情防控,他希望還能給人民做核酸。
我不太確定這個人的發言是真實的還是「反串演出」,但它「釣魚」的效果實際上達到了。在這些話題的下面,就真的出現了兩種人,他們彼此吵開。
他最後用了好幾個擲地有聲的總結,讓我才想到了今天的「塔西佗陷阱」的話題。他說自己是人民選出來的人,也是在幫人民做好事,為什麼最後自己卻成為了很多人的敵人,他不接受這樣的結局,他希望國家加強疫情防控,好讓大家正視自己在疫情防控的這三年內的付出。
很明顯,這個人掉入了一個「陷阱」之中,跟加爾巴的命運一樣。我們先不說到底有誰支持過他成為大白,或許真的有小孩子拿著水彩畫送給他,還在他的面前跳了一段《聽我說謝謝你》,讓他誤以為這是一種賦值——那只不過是家長幫孩子製作暑假作業的自我感動罷了。
但是這個「陷阱」實際上又不是為他準備的,只是當那個龐大的獵物在掙紮的過程中,才會把那些最外圍的也是瑚造詞最開始就會被犧牲的角色給擠進了陷阱之中——很顯然,自願者是第一個、大白就是第二個、接著會是那些核酸檢測機構等等。
當人們對一個「權力符號」產生懷疑和不滿時,因為被這個權利符號所賦權、認同、甚至放任存在的,也都會被歸納進這個「權力符號」之中。這個時候,「塔西佗陷阱」就此誕生,但問題在於,是誰挖下了這個陷阱?
其實,從那個大白的獨白中我們可以看到結論——他聲稱自己是人民選出來的,在幫人民做好事,但最後又被人民拋棄和敵對。那他本身是誰——他本身也是人民之一,只是因為被賦權,而把自己放在了人民的對立面,認為自己擁有了可以支配對方的權力。
但並不是所有的大白都是如此,但是他們已經被統歸為一個符號,而這個符號在誕生的那一刻之前,卻是跟著人民一起挖坑的人——而挖坑的工具,叫做「沈默」。